在最近一期《朗讀者—禮物》節(jié)目中，我被那個曾經叱咤女排賽場的高個兒姑娘吸引住了目光，她就是那個被命運之神青睞又捉弄的“玻璃美人”趙蕊蕊。在這個天賦極高訓練又極為刻苦的女孩正準備實現(xiàn)她人生中最渴望的女排夢想時，老天卻無情地折斷了她的腿，幾近給了她職業(yè)運動生涯最致命的重創(chuàng)。
當蕊蕊說道，“比腿更痛的是我的心。”我不禁聯(lián)想到了病房里的他，那個拖著一條二十多年病腿卻經常面掛笑容的他。
二十二年前他的右側小腿不知為何出現(xiàn)腫脹、丘疹、結節(jié)、斑塊和潰瘍，曾在多家醫(yī)院就診未見好轉，卻眼見腿部皮損一天比一天加重。患者入院時，我們心中五味雜陳，他的腿到底經歷了什么會變得如此嚴重。
住院期間他總是一個人，為什么沒見著陪他的親人我們沒敢多問。見他拖著病腿一瘸一拐行走時我們常想幫忙，他卻笑著說自己能行。
因為腿部皮損遷延不愈，舊的皮損未好，新的皮損又接踵而來，長年累月下來，他的腿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白色及黃色的潰瘍，幾乎相連成片，邊緣上可見腐肉和滲液，局部皮膚還有黑色的壞死結痂，且散發(fā)出難聞的氣味。
面對如此復雜的皮損，我們在護士長的指導下，制定個性化的換藥方案：創(chuàng)面清洗、痂皮封包、腐肉清創(chuàng)、滲出濕敷、紅外照射、外涂藥膏……他每次都強忍著疼痛努力配合我們換藥將近一小時，而他還一個勁兒滿臉愧疚地說：“真不好意思，給你們添麻煩了。”
有時早上巡視病房，我們看他臉色不好，詢問之下才知道他是夜里常常疼得睡不著覺，而夜間聽到我們查房的腳步聲，他就佯裝“熟睡”不愿多“麻煩”醫(yī)生護士。因為腿部“形象”不好，同室的病友多多少少有些“介意”，這些他雖然表面看似漠不在意，我們卻經?？吹剿粋€人坐在椅子上對著窗外發(fā)呆，那個背影看起來有說不出的的落寞。
每次看到他藥膏抹得太少，我們都說要把潰瘍面都抹勻抹平了才有效果，他就像犯了錯的孩子似的尷尬地一笑，“我知道，可是這藥膏有點貴，不舍得?！?/p>
因為他的疾病比較特殊，上周邀請全院諸多教授會診，面對各位醫(yī)生的關心，他一個勁地感謝：“你們真好！”低沉的聲音，簡單而淳樸。
有時早上輸液的時候，我會和他聊上幾句，問問他腿疼不疼，睡沒睡好，他每次都很真誠熱情地回答說：“這么多年早就習慣了?！彼€會關心地問我：“昨天沒見著你，是休息了嗎？”我看著他略帶笑意的表情，心里感慨萬千。
畢淑敏在《握緊你的右手》中寫到：“在我最沮喪的時候，當我彷徨、當我寂寞悲涼的時候，我曾經格外地相信命運，相信過命運的不公平。漸漸地我終于發(fā)現(xiàn)，命運是我怯懦的盾牌。當我叫嚷命運不公最響的時候，正是我預備逃遁的前奏，而當我遇到挫折和悲哀的時候，我便鎮(zhèn)靜地走出那個怨天尤人的我。我不相信命運，我只相信我的手。我不相信手掌的紋路，但我相信手掌加上手指的力量?！?/p>
我在想，他也許在無數(shù)個夜晚傷心流淚，埋怨過上天這20年強加病痛的不公；他也許在面對周遭無數(shù)人嫌棄的目光，曾想要過逃離這令人傷心無奈的世界……然而他給我們展現(xiàn)的卻是他的樂觀與堅強，對周圍努力想要幫助他的人滿懷感恩，對仍然能夠看到第二天的太陽而充滿希望，他雖然不是教科書上那些擁有“堅強勇敢事跡”光環(huán)的人物范本，但他對人生、病痛、苦難、挫折及命運的態(tài)度和處事行為卻深深感動著我。
通過我們的治療，他的病情已有所好轉，但因為不愿給家里增添太多經濟負擔，很快便提前出院，帶著專家制定的治療方案回當?shù)乩^續(xù)治療。真誠地希望他的腿病能夠早日康復，我也相信終有一天，他會感受到“面朝大海，春暖花開”的心境！
三病區(qū) 趙小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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